天堂鸟（十一）
十一
段宜恩放开了王嘉尔的手腕，微微后退了一步。
“我知道了，那就遵守协议吧。”
互不干涉。
应付过了ICE的警察后，王嘉尔还是选择了搬到林在范租住的地方，既然演戏，就要演得真实些。
“Jackson，这样不累吗。”林在范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王嘉尔，忍不住开口。
王嘉尔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“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“最可怕的不是拥有后失去，而是错过。”
林在范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窗口，像是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。
“在范哥，你想见见他吗？”
林在范愣了一下，摇了摇头，“他一定不想见到我。”
“不……其实……”其实他早就原谅你了，王嘉尔张了张嘴，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“是我对不起他。”
其实感情这东西，哪有谁对谁错，只有接受不接受，爱不爱罢了。
住过来的几天，林在范一直旁敲侧击地打听朴珍荣的消息，王嘉尔当然看得出来林在范不仅仅是出于愧疚，更多的还是对朴珍荣的念念不忘。
“你……听听他的声音吧？”王嘉尔试探地拿出手机，观察着林在范的表情。
林在范没有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电话接通的时候，林在范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，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过听筒，一瞬间激起了以前所有荒诞的回忆。
林在范和朴珍荣是朋友，很好的朋友，朴珍荣的性格和林在范几乎完全相反，安静，温和，加上清秀好看的五官，就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。
可感情却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发酵变质，朴珍荣对林在范很好，无微不至，后来林在范意识到自己开始蠢蠢欲动的感情时，下意识的想法就是结束这一段还没有变得一团糟的关系，他开始疏远朴珍荣，甚至眼神中都带着刻意装出的厌恶，身边的女孩也换了一个又一个……
年少的心智还不成熟，越是想要保护那个人，却一次一次伤他最深。
直到毕业聚会那天，喝多了酒的林在范看着就算缩在角落里也被女孩围着的朴珍荣，再也抑制不住隐藏了太久的冲动。
林在范不知道那时候怎么狠心到对朴珍荣的眼泪，乞求，挣扎全都无动于衷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索取。
林在范说，我只是测试一下我喜不喜欢男人。
后来，朴珍荣断了和林在范的一切联系，甚至搬了家，就像心底逐渐长成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，留下了永远无法填补的巨大伤口，一次一次结痂又被撕开，疼了这么多年。
“Jackson？”
“是我，珍荣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王嘉尔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在范，他愣愣地听着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，手指紧紧抓着衣服的一角。
“没什么事，就是想和你聊聊天。”
“遇到困难了一定要和我说，别忘了，我可是律师。”朴珍荣的语气带着笑意。
林在范想起那时候的朴珍荣，笑起来的时候，会眯起眼睛，会可爱地半握起拳头挡住嘴。
“在范哥他……”林在范想要阻止王嘉尔继续说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，“他在我旁边。”
林在范无力地垂下了手，仿佛是等待着判决的囚徒。
朴珍荣不再说话，却没有挂断电话，王嘉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，“珍荣，在范哥他很想你……”
“你把电话给他。”
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，朴珍荣终于再次开口，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。
林在范接过手机的时候，王嘉尔甚至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抖。
“珍荣……”
林在范关了免提，王嘉尔听不到朴珍荣说了什么，只看到林在范的眼眶一点一点变红，声音也变得颤抖，一遍一遍叫着朴珍荣的名字，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。
放下电话的林在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，用手捂着脸，肩膀耸动着。
“Jackson，我想见见他，帮帮我。”
王嘉尔和朴珍荣谈了很久，可朴珍荣的态度一直很坚决，他说，我永远不可能原谅林在范。
“珍荣，给在范哥一个机会，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。”
越是刻意忘记，越是更加深刻，那些无法释怀的执念，只会把余生留给痛苦。
“我先去找你，到时候来接我。”
朴珍荣来美国的事情，王嘉尔没有告诉林在范。
坐在咖啡厅里，朴珍荣一直看着窗外出神，王嘉尔不敢打扰他，只能默默搅着杯子里的咖啡。
“Jackson，其实我不恨他，我只是……想不明白。”
“想不明白什么？”
“他不喜欢我，为什么还要对我做出那种事情……”
原来，一切一切的执念，都是因为深爱。
“在范哥他，一直爱着你，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敢承认而已……珍荣，见见他吧。”
林在范和朴珍荣，还是在一个陌生遥远的国度再次相遇了。
林在范紧紧抱住朴珍荣，好像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，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，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和愧疚，在见到朴珍荣的一瞬间就喷薄而出，犹如狂风过境。
朴珍荣没有挣扎，眼眶忍着眼泪的酸痛感清清楚楚地告诉他，他是有多么想念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。
“林在范，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……”朴珍荣的声音抽抽噎噎的，听得林在范手足无措。
“你，你别哭，对不起，是我的错，对不起，我真的很想你……”林在范有些语无伦次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怀里的人，只能收紧手臂，把朴珍荣抱得更紧，“珍荣啊，我爱你。”
坚强的外壳一点一点被撕开，所有的痛苦和执着都在这一刻全数变为释怀的眼泪，朴珍荣把头埋在林在范的颈窝里，哭得一塌糊涂。
相爱的两个人，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，分开的痛苦，漫长的时间，都无法阻止这一场迟来的再次相遇。
深爱，又何须多言。
林在范对王嘉尔说，为什么你看得明白别人的感情却看不清自己的心呢。
在感情里，王嘉尔一直是被动的，没有勇气面对世俗，没有勇气让妹妹因为自己的这段感情也要同样去承受世俗的眼光。
王嘉尔看不得两个人明明相爱却还互相猜测对方的心思，就像林在范和朴珍荣，BamBam和金有谦，他告诉BamBam要给自己机会，告诉朴珍荣要给自己机会，到头来却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。
朴珍荣知道王嘉尔和段宜恩协议结婚的事并没有惊讶，只是告诉王嘉尔别让以后的自己后悔，就像王嘉尔曾告诉BamBam别给自己留下遗憾。
虽然三个人住在一起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，但林在范和朴珍荣依然收留着王嘉尔。
林在范和朴珍荣会一起做饭，会一起看电影，会一起购物，王嘉尔承认，他是羡慕这种生活的。
其实只是不忍心看到家人失望的眼神吧，不然和段宜恩在一起能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后果呢？不过是多了些不理解的目光，多了些甚至可以无视的指指点点。
终于不再钻牛角尖的王嘉尔内心有些动摇。
可是段宜恩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。
最后先绷不住的，还是段宜恩，接到段宜恩电话的时候，王嘉尔有些意外。
“王嘉尔，林在范没你想得那么好。”
段宜恩遮遮掩掩的语气听得王嘉尔有些懵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看到他吻了另一个男人，就在街上。”可能是觉得王嘉尔会不信，段宜恩又补了一句，“我亲眼看到的。”
王嘉尔愣了一下，明白了段宜恩说的是谁以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，“段宜恩你怎么这么傻。”
看来，和林在范的这出戏，是演不下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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